期货爱情 贰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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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下午，我洗了个澡，就呆在家里。

其实，我潜意识里有个小小阴谋。我要给绝色美女通话。在沐浴时，我感觉我的下面有点硬。心，也跳得很厉害。我躺在床上，拨通了电话。

你好——
哦，你好！

我是北京的……
哦，知道。我知道是你……

我是沐浴后给你打电话的……我说。

其实，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这世界上竟还有这么具有超强杀伤力的声音，我被她的声音熏晕了。她说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每一个词不拖泥带水，带着金属般的光泽，甜甜的。说实话，我不想用耳朵去听那样的声音，我觉得那样太可惜，因为它们穿过我的耳膜后，会丢失在风里。

我想把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当作食物吃掉。

在干嘛呢？我定了定神，说。
哦，还在写那本破小说。

怎么，还没上班？
没，今天下午没课。我等一会儿再去。你怎么也没去上班哪？她说。

呵，大学里是不坐班的。我们要宽松一些。好啦，不打扰你了！有空发短信，好么？

好的。

躺在床上，我还在口腔里咀嚼她的声音。我拿起手机，给她发了第一条短信。我说：你的声音真好听！

我的心里有一种甜蜜。我猜，是那甜甜的声音真的被当做食物吃到了我的胃里。

四点半，刘念下了班。看我还睡在床上，说：怎么还没做饭哪？我一看表，还真的误了事。于是，很快的爬起来。面对刘念的唠叨，我没有做声。我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毕竟，我背着她，和远方一个陌生的女人说了话，还发了一条短信。

我今天报名学驾照，刘念说。

我很吃惊。她怎么会有这份闲心去学驾照了？不过，要学就学吧，省得整天在家里没完没了。我也好落个清静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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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吃过饭，刘念出去了，说是逛超市。龚淼在他房里做作业。

我呆在书房里，上网。刘念在家里，我万万是不能进聊天室的。否则，又没有我好过的日子。说实话，我怕吵架，累了。或者说，我向她妥协了，她爱咋办就咋办吧！这么多年来，我已记不清我们到底吵过多少次。我也无从统计我们家的东西被摔碎过多少。我只觉得，她这种人确实很少见。有时我想，是不是由于她出生于一个特别贫困的家庭而使她形成了一种特别偏执的性格。其实，在过去的小天地中，她也算得上是个比较优秀的人。她长得还算漂亮，能写一手潇洒的字。在县城的小学里，也算得上是个骨干教师。而来北京后，她的这一切曾被人认同的东西好像失去了根基，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在她骨子里，她认为她从来就没有错过。

而我呢？曾在实验室里做过无数次复杂的化学实验，我更相信物质反应所生成的结果。或者说，我更相信真理。这也是我们以前频频吵架的缘由。毫无理性的歇斯底里的争执，在我看来是毫无意义的。记得有次家里来了许多客人，客厅里需要架起一张床铺。刘念指挥我和龚淼把那张床横横竖竖地摆放了九次。结果，我和龚淼都累得气喘吁吁。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我不明白，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过分的偏执有何价值可言。美其名曰追求完美，实则无聊之极。


以前刘念出门，我从没有让自己进聊天室的思想占上风，有时，我单纯乖巧得像个小孩子。我总是玩电脑游戏。

可今天，我却进了聊天室。因为，我想她了。对，绝色美女。我真的在我们第一次邂逅的地方找到了她。我感觉她就在我的对面。我的手在敲击键盘的同时，我的嘴里也差点喊出来：嗨！你好！

她好像很高兴，说：嗨！白痴——我正发呆呢！你来得正好！我们好好聊聊！
我说：我只能聊一小会儿，她出门了，两个小时左右回。
哦，这样啊。绝色美女好像有点失望。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这么怕老婆，真好！说明你很善良！


我有点难为情。

我说：你老公呢？看上去他很好啊，能让你在家里这么自由的聊天。他呢？在家里么？
她说：在。在洗碗。洗碗之后还要拖地呢！

那你呢？啥事也不做么？我觉得他们这小俩口还真有点意思。我想，这绝色美女的老公肯定爱他老婆爱得要命呢。

西西，我不做！我的手只用来拿笔和敲键盘。我从没洗过碗。我特别不喜欢那个油腻腻的感觉。绝色美女的话令我目瞪口呆。我想，世上竟还有这般幸福的小人儿！

那你聊天，你老公不反对吗？我还真的有点佩服他的老公有如此的胸怀了。

不啊，不反对的。

为什么呢？我越发好奇了。
你知道么————绝色美女停住了。

我感觉她就像个小精灵，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准备把嘴放在我的耳边说悄悄话，告诉我一个惊人的秘密。也许在别人眼里，这秘密是微不足道的。

你说呀，我听着呢！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因为在家里我话特别多，我老公每天都特别烦我。他说，你怎么这么多话呀？听说，网上有好多人在那里讲话，你去那儿和他们说吧！

呵呵！我的泪都差点笑出来了，真逗！
那你老公不怕你跟别人跑了么？我开玩笑说。

不怕啊，有时，我聊天的时候，他在旁边对我说——老婆，有没有特别聊得来的呀！到时，可别忘了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哟。

你们真幸福！我的这句话发自肺腑，同时，我也为自己对绝色美女想入非非而感到羞愧。她有这么好的老公，我应该祝福他们。祝福他们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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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你呢？绝色美女问，你老婆和你怎么样啊？

我说：什么怎么样啊？一般。以前和她闹过几次离婚，现在累了，连闹离婚的激情也没有了。算啦，不提她。

那边停顿了半天，说：我叫小米，这是我的小名，我妈叫了三十六年。你以后就叫我小米吧！

嗯，好的。小米，我该下啦，她快回了！我看看表，确实有点依依不舍。

还说几句不行吗？小米说。

好吧，还说几句。我问：小米，你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小米不做声。

人呢？小米——你怎么啦？说话好么？等了好久，也没有回音。我想，我不能再等了。因为，我好像听到了楼梯间的脚步声。

为了有一个和平安宁的夜晚，我以最快的速度关了电脑。
刘念进屋时，我看到她手里拎了两大袋东西。不像是家常用的，而是些贵重礼品。
快，马上跟我出门—— 刘念说。
去哪儿？我已坐在沙发上假装看报。

去张书记家。马上要聘办公室主任了，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刚才出门在路上我遇到了王维，她给我透的风。

王维是系党委张书记的老婆。

我老早就知道，竞聘嘛，都不是凭真才实学！我不以为然。再说，我对这些事并不怎么热衷。

真是头猪！你竞聘还要人打分呢！张书记是评委，他可以给你打低，也可以给你打高！你到底去不去？

我看到刘念柳眉倒立，双手叉在腰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觉得后背有一股凉气直往后颈窝里串。于是说：去！去！

看样子，刘念这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没有和我离婚的打算，不然，不会这么计算我的前程。

不过，我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我爬得越高，她受益最大。她总是插手干涉我工作上的事。对我不知道如何从实验室这一块儿捞油水也是整天唠叨个没完。我的电话是全报的。所以，只要有机会，在家里打电话从不用座机，她一定要用我的手机。用她的话说是不占白不占，反正是公家的。

于是，我不情不愿地跟在她后面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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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刚走了没几步，我看到王小盼还有个女生急匆匆地从我身边路过，神色凝重，好像出了啥事的样子，她们没看到我。我忙招呼：王小盼，上哪去？

王小盼扭过头，一看是我，说：龚老师，不好了，江小擎她……

啊？江小擎她……她……怎么了？我猛然想起今天早上的事，心里掠过不祥的预感。

她吃了安眠药，现在在医院里抢救——

啊？我怪自己的粗心，忽略。我忙说：走，我们一起去——

走了两步，我这才想起我是和一个人一起出来的，我看到我的面前堵着一个人——刘念。她说：什么什么？ 要去哪儿？

我要去医院，有个学生出了事。我说。

放你妈的屁！你敢？是你的前程重要还是你的学生重要？刘念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看到她那张扭曲的丑陋的脸，感觉一阵恶心。反正我的学生也都听到了，我也不讲脸面了，我说：我就是不去！要去你自己一个人去！走——王小盼！我们走！

刘念气坏了，她跑过来，撕扯着我的衣服，哭嚎着：老子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货！

我甩开她的手，快步走了。我看到有好多路过的人在朝这边张望。

在路上，王小盼对我说：真是奇怪，小擎这么活泼，她怎么会想着自杀？

我不作声。我听到王小盼接着说：幸好我今天回宿舍有点事。看她在床上一动不动，喊她也不吭声，再一看，枕边有药瓶……送到医院，抢救后，我看她醒过来了，现在才回来筹了一点钱。

唉！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赶到医院，一进病房，我就看到了江小擎。她的眼微闭着，脸色煞白。我的心一疼。默默坐在床边。

龚老师，您先坐一会儿！我去打点开水。王小盼说。

王小盼的话还未落音，我看到江小擎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搜寻着，很快找到了我。我看到一滴泪从她眼里滑落下来。

真是个傻丫头！唉！江小擎，你要是再这个样子，你就不是我的学生！你要知道我是最瞧不起自杀的人！

江小擎无声地点点头。

江小擎，人生除了男欢女爱，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是珍惜自己的生命。这是对生命、对生活的最大尊重。你知道么？

我看到江小擎的嘴有些干涩，忙端过一杯水，喂她。她张开嘴，一勺一勺地咽着。她说：龚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做这样的傻事了……

这就对了！以后有机会，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如果是你，那我已经死过百回了……

江小擎点点头。像个乖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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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江小擎，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怜爱之情。是的，她并没有错，她仅仅是爱一个人而已。可我和她虽然在同一个坐标系，但我在第一象限，她江小擎却在第四象限。虽然我和她挨在一起，但要从第一象限到第四象限，是不 能走捷径的，必须逆时针旋转。

我又喂了她一勺水。
我问：甜吗？

她说：甜。
于是，我说：我给你讲一个一滴蜜的故事吧！


黄沙，戈壁，烈日……一个旅人在坚韧地跋涉。不知何时，身后跟上一只饿狼。狼逐渐失去耐心，不再等待旅人饿毙，它径直地扑过来！

旅人发狂地奔跑，为生命，与狼开始了一场即时的竞赛。身后狼的喘息越来越近，就在即将被扑倒的刹那间，旅人看到了一口深井，他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风在呼啸，电光石火之间，他被挂在了井边沿的树枝上，被挂在了半空中。他看见这是一口枯井。井底盘桓着一条巨蛇。蛇优雅地吐着信子，坐等其成。

井口是狼失落的徘徊；井底是蛇慵懒的等待。

一只硕鼠，冷静地溜出来，开始啃咬小树的根，那棵承受我生命的树根。它一丝不苟，每一次啃咬，都卓有成效。

此时，一滴蜜在旅人攀援的树枝的末梢，散发芬芳。

旅人伸出手，轻轻蘸着这滴蜜送入口腹。

江小擎——，旅人的心中在想：狼啊蛇 啊鼠啊，你们这些生命中的魔瘴！纵然你们让我历经磨难，我也要品尝生活的芬芳 ！


好啦，故事讲完了。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当做了一个梦！我也该走了。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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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从医院里出来，我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小区的小游园内坐了好久。我知道，今晚又有一场暴风雨等着我了。我静坐在这里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作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去迎接这场战斗。同时，我很悲哀，我生命的激情可以说有百分之五十都耗在了这样无休无止的家庭战争中。每一次战争的导火索或者说起源来得都令人猝不及防。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带着一丝恐惧与不安踏进家门。出门看天气，进门看脸色，成为了我每天的必修课。


已是夜里12点了，我向家里走去。

当我路过那株桂树下时，突然，来了短信。

我一 看，是绝色美女，哦，也就是小米的。

白痴，你在哪儿？
我一看，泪都差点儿落下来了。我说：我在外面流浪呢，我和她又吵架了。

小米说：那打电话吧！
我于是连忙拨通了电话。

我问：小米，你怎么还没睡？都12点了。你那个可爱的傻老公呢？

哦，他不在家。我很孤单。所以，这么晚给你发短信，你不介意吧？

不啊，小米，我很乐意呢！

白痴，你怎么总是和你老婆吵呢？小米不解。

不是我找她吵，是她找我吵。你能想像我过的是啥日子么？不像你，你多幸福！

小米说：鞋子穿在每个人的脚上，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

我听出她话里有话。我接着问：对了，我问你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你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我没有孩子。小米的声音很低沉。

哦，对不起！小米。

没什么。……白痴，你回吧！别在外面了，夜里风大。我们这儿在下大雨呢！早点回，啊。外面也不安全。

嗯，你也早点睡，别熬得太晚。有空再联系。

嗯，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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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一挂电话，感觉头上真的有纷纷细雨洒落下来，春寒料峭。我不禁打了个冷噤，慢慢向家里走去。

家里的窗一片漆黑。

我上了楼，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旋转。转了一圈，就拧不动了。
门被刘念反锁了。

我把钥匙抽了出来。

我想喊龚淼开门，但我又怕吵醒他而影响第二天的学习；我想大声敲门或者踢门，又怕吵醒门栋里的邻居。

在黑暗中，我默默站了许久。然后转身，下楼。

去哪儿呢？

我又回到了游园内的石凳上。

游园内有几盏路灯。球状的白白的灯，像一个个小月亮。

我掏出烟，点燃，深吸一口。

然后，我又拨通了小米的电话。此时，只有她，才是我的小小月亮。

小米……

白痴，怎么，还没睡？

嗯。我又回到我刚才坐的地方了，她把门反锁了。

她怎么能这样？小米很气愤。然后，她说：白痴，我心疼你……

我已经习惯了。谢谢你，小米！

小米，你老公还没有回么？我觉得奇怪。

没有。

那他去了哪儿，小米？

他不会回来了……小米在电话那端抽泣起来。

那你说你老公是什么公务员还有写检讨洗碗拖地都是假的？

嗯。假的。是我骗你的！他走了，走了十年了。我一直不能忘了他！然而，我又太孤单太寂寞！好想找个人说说话。白痴，你想听我的故事么？

嗯，小米，我听着呢！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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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小米真的像一粒放在我耳道里的小米，有了她，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和他青梅竹马，从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对了，白痴，你猜我为什么叫小米？我还有个弟弟，他的小名叫步枪，是我爸爸取的名。呵呵，小米加步枪。

你爸取名真有意思。我说。

是的。我和他一起读书，而且同桌了好多年。后来，我考上了大学，他却高考落榜了。后来，他经商，开了家运动品专卖店，还赚了点钱。

每年假期，我们都团聚在一起。我们一起溜冰、听音乐会、逛街……他就像个大哥哥似的宠着我，喊我笨小孩笨宝宝破小孩……我喜欢他这么叫我。

白痴，你在听吗？

在听，小米。我沉醉在她的故事里……

大学毕业的第二年，我们结了婚。

他很善良，我们结婚不到一个月，我爸就病了。脑溢血中风了。躺在床上。那些天，我爸一直没有排大便，憋得满脸通红。是他，我的老公，趴在病床边为我爸一点一点地扣出来……我爸是个军人，一条硬汉子。我从没见过他流泪。可那天，他睡在床上看着他的女婿，流泪了。

你老公叫啥？我问。不知怎地，我突然很想记住他的名字。

他叫杨阳。小米说。哦，我记住了这个名字。小米，我叫龚青。小米……后来呢？

后来……小米哽咽着，我们结婚两个月后的一天，他去广州进货，出了车祸……
哦……小米，对不起……我很难过。

十年了，我总也忘不了他。我欺骗你的同时，也是在欺骗我自己。我总是坐在深夜里渴望听到他的敲门声。小米语气平静，而我却听得悲哀。

小米，我怜惜你……你不能总是生活在过去，生活在虚幻中。你应该有新的生活！

白痴，我也是常常这样想。可我觉得能真正走进一个人的心里以及被一个人走进心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的事情。

小米……

白痴，你是我除杨阳以外遇到的第一个渴望倾诉的人。我喜欢你的名字，因为这个世界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太多。还有，我喜欢你的善良，这使我也想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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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我的耳朵贴着电话。

在这静静的雨夜，我能异常清晰地感受到远方的小米，以及她的一颦一笑。还有她的淡淡的忧伤与深深的思念。我甚至有一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她的这种淡淡的忧伤与深深的思念勾起了我对沉睡在我记忆中明子的思念。我真的分不清她与她了。在我的脑中，刹那间，明子与小米幻化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树丛中雏鸟的啁啾中，在略带寒意的雨丝中，我被一种宛若沉睡了千年的 柔情所浸泡。

我轻声说：小米，我喜欢你……小米……

白痴，我也喜欢你……白痴，你知道么？这些天来，我一直在苦苦挣扎，我不知道我重新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算作对他的一种背叛。白痴，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了？

傻丫头！真傻呀你！

白痴，你就这样在外面坐一晚上么？怕不怕？

不怕！不是有你在我身边么？小米，你那里下雨，你怕么？

不怕！你就在我耳边啊！……白痴……

嗯。

我想吻你……

我也是……

双方的电话出现了空白。我与小米彼此都不再说话。此时语言是苍白的，多余的。我感觉我们之间有一种潮湿的爱意在流动……就像她那儿、我这儿的雨。我们就这样一直坐着，直到手机的电池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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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我感觉我恋爱了。

41岁才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我喜欢你，41岁才开始真正的初恋。我呼吸急促，心潮起伏。我贪婪的在手机里搜刮着小米每一寸每一缕的呼吸，它使我心悸，使我觉得温暖异常，它驱散了我心头的郁闷在那张冰凉的石凳上，我手里拿着发热的、电池殆尽的手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一大片一大片的桑树林，里面闪烁着一颗颗紫色的小眼睛。树丛中小米的笑声在枝叶间碰撞：白痴，来呀！来找我呀！我在这儿——

原来，那些紫色的小眼睛就是小米。我手里突然抓住了许多丰盈的紫色的桑椹，当我正要送进嘴里的时候，它们化成了水……我贪婪的吮吸着、吮吸着。这时，一片巨大的绿叶覆盖住了我，我口里喃喃着：小米，小米，你躲在哪里呀？

我在这里呢！小米调皮地掀开树叶被子，偎在我的怀里。于是，我与小米被浸泡在浓浓的桑椹汁中。我与她亲吻着，她的嘴唇、鼻子、耳朵全变成了柔柔的桑椹……

天亮后，我没有回家。在水笼头上冲了个脸，漱了个口，直接去了办公室。
我什么事都不想做，打开电脑看军事论坛。

突然，我感觉我的背后有一双偷窥的眼睛。我可以肯定是刘念，百分之百肯定。
我没有回头，因为我不知回头时该以怎样的表情打量她。我只觉得她可怜。

过了几分钟，我的后背感觉她走了。我扭头看窗外，果然看到了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小米的声音，是我的食品。

食品中能抵抗肿瘤的活性成分是不少的,自1969年日本人千原从香菇子实体中提取出具有抗肿瘤的活性多糖以来,大量研究表明,存在于香菇、金针菇、灵芝、猴头菇等食用菌中的一些活性多糖,具有通过刺激抗体产生, 提高人体自身免疫力而达到抗肿瘤的作用。

我的家，就是一个巨大的肿瘤。它吞噬着我健康的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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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我被我儿子的话深深刺痛了。

在这以前，我还一直把他当作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毛孩子。当他质问他的父母为什么不离婚时，我才发现我的儿子长大了。是啊，既然已不再相爱，为什么就不离婚呢？这个道理，连一个初中生都知道！不离婚就是为了孩子好吗？就是对孩子的成长负责吗？儿子的这句话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刘念在后面喊着：龚淼，回来————

我倒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我知道我的儿子不会走远，我太了解他了。表面看上去他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大男孩，其实，他很胆小。他骨子里有太多的东西和我相似。

我不到十六岁就考上大学，然后考研考博，然后在大学教书，虽然学到了许多书本上的知识，但真正遇到棘手问题，我有时太注重事情的后果，有时把很简单的事情想得过于复杂。而这种思维的惯性我想还是缘于我的胆小和优柔寡断。我太缺乏与象牙塔外世界的磨合。所以，我对待事情的态度大多是从科学的角度、严密的逻辑推理的角度进行的。而事实上，在瞬息万变的生活中，这种思维方式效果往往并不明显。

为什么不离婚呢？是啊，为什么？

我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为什么就离不了呢？在我们来到北京的五年间，我和刘念所签的离婚协议书不下十份。每一张协议书上我都表明了我对处理家庭财产的态度。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自己！可我感觉我越是这样，刘念就越是对我不放手。先是同意，然后一次次反悔。最后，只剩下一个筋疲力尽的我。

离婚离得可真累啊！

在人才济济的北京，在高校，要想做出点成绩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时常感觉到一种压力。我需要足够的时间与精力做我所热爱的工作。所以，在一次次离婚的希望落空后，我也想放弃了。我能忍受没有情爱的婚姻，可是，我却不能忍受没有事业的生活。离婚，意味着把现有的一切推倒重来，我害怕混乱，我没有那样的精力！

可现在，我却改变了主意，或者说，我下定了决心。

我站起身，看窗外儿子已和刘念回来了，我想，我也该走了。

是的，我要离开这个家，离开北京，我要走得远远的。我想，我先回老家去看看，给我的父母亲上个坟，烧几张纸。然后，我想去找一个山村小学，当一名教师。在那偏远的地方度过我的余生。

我在兜里放了几千元钱，拿了我的身份证。

黑暗中，我与刘念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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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现在晚了，我想先找个旅店住下来。明天一早，我就坐火车离开北京。

这个旅店离学校不是很远，我背着挎包，随服务生上了楼。

还没进房，就收到小米的短信。

白痴，西西，在干吗呢？

西西，还笑！我哪里笑得出来。

我忙回信：我住在外面旅店里。

你住外面干嘛呀，几个人？

就我。

你怎么啦？

我明天坐火车回武汉！

是真的吗？白痴？小米喜不自胜。

嗯，我真的是受够了！我准备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山区小学当老师。

啊，你不当大学老师啦？

是的，我要离开北京！

那你回武汉，你见我吗？小米问。

九成要见。好啦，我有点事，等一会儿。


是的，在远方，还有一个小米。

不过，刚刚逃出婚姻的樊篱，我不会一下子再走进婚姻。我确实有些怕了。我从洗手间出来后，拨通了小米的电话。

小米！

白痴！你真的要走么？你儿子怎么办？

我管不了了！他也大了，有15岁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外面自己照顾自己。我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还是有点牵挂他。

白痴，虽然我很想你来，但我觉得你不能太冲动，你真的舍得离开北京、丢掉你的事业吗？

好好想想，好么？小米的声音总是那么轻柔，那么甜。在这陌生的旅店里使我觉得温暖。

我把我刚才在家里没洗完的澡洗完。

洗完后，我什么事也不想做，什么事也不想想。只懒懒的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在小米睡了之后，我也关了手机。

突然，我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服务员。她说：外面有人要找你，你让不让他们进来？我说：不见！于是又关了门。我猜是刘念，或者是她派来的说客。

我还没完全躺好，门又响了。又是那个服务员：哦，先生，我也没有办法，外面有一男一女。那男的要你把手机打开，他要跟你通话。

我无奈。只好打开手机。我想，我要是不打开电话，恐怕我这一夜也睡不好，会被折腾个没完。于是，开了。

一开，我就看到一封短信。上面写着：爸，别走！别抛下我！我爱你！
我知道，是淼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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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接着，电话响了。是我家对门的科研处处长梁小胜。

小龚，你这是干啥？小俩口打架不计仇，……

梁处长……

小龚，你先让我们进来，我和你好好谈谈。

好的，不过，谈什么都行，就是别谈我家的事。还有，你一个人进来吧！

我有些后悔不该住在这家旅店里，还是让他们给找到了。

梁处长进来了。他脚上还穿着拖鞋。大概是被刘念拉差拉来的。梁处长说：刘念在外面，让她进来？

让她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她。我语气硬邦邦的。

梁处长叹了口气，摇摇头，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小龚哪，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家的情况了。唉，我也知道你整天过的是啥日子！

梁处长，您知道就好！

不过我说小龚哪，男人难人，有些事是要忍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我起身为梁处长倒了一杯水，说：我实在是不能再忍下去了！梁处长，您的好心我领了，不过，我这回是吃了称跎铁了心了！我要离开北京！

我看你简直是疯了！离开北京？有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我看你是犯糊涂了！

手机里又传来儿子的第二条短信：爸爸，我需要你！我不想你走，求求你回来，好吗？

看完短信，我心如刀割。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我看到刘念进来了。

你给我出去！滚！我说。结婚十几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对她这么恶狠狠地说话。

我看到梁处长对她使了个脸色。接着，我听到她说：

龚青，我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吧！你拍屁股一走，我们娘俩儿可怎么办？呜呜~刘念哭了起来。


我想：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我又听到梁处长说：小龚啊，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一家家旅馆问。这一家还差点问漏掉了。今天，你无论如何给我一个面子，我穿着拖鞋，跟在刘念后面跑，还差点摔了一跤。我们来时，你儿子泪汪汪的，也要跟着来找。我没让他来，他说：梁伯伯，你一定要把我爸爸给找回啊！

我说：您别说了，梁处长……

我感觉我眼里有泪，可我不想当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流出来。大概是梁处长见我没做声，认为有些松动，听他对刘念说：刘念，哭有什么用？不是我说你，你的个性要好好改一改！你太要强了！这一次，小龚原谅了你，你以后就好好做人，好好对他，现在你坐车和司机先回去，我今晚就在这里陪小龚，明天早上回。

我在旁边埋头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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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刘念一出门，我的泪就夺眶而出，看着梁处长，我喊道：您说，您说，我为什么就走不了呢？我不要钱，不要房子，我什么都不要，可为什么就走不了呢？

梁处长拍拍我的肩，轻声说：小龚，冷静点儿，冷静点儿，啊？我们都知道你的苦处。可现在，大多数的家庭不都这么过吗？别人能过，你为什么不能过？

梁处长，我苦啊——

说完，我嚎啕大哭起来。在梁处长面前，我已顾不得男人的自尊与脸面了。我对生活没有过高的要求，我只想有一个和平宁静的空间，能够做我喜欢做的事。可我现在成什么了？被反锁在屋外，晚上连自己的家门都进不了；幸好有小米陪着我说话，不然，我怀疑在那一夜，我的精神都要崩溃。

哭过之后，我只觉得我的心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对梁处长说我很累，我想睡了

我知道我走不了了，醒来之后，我又会回到那个家。

不是我要回，是另一个我不得不回。

在如此三番五次的折腾中，我感觉我对生活的激情在慢慢消退。我感觉我的心扉在慢慢合拢。有时走在路上看到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我的双眼仅在扫视之后，决不会再看第二眼。在我眼里，她们与一株树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我还变得越来越不注意时间了。在我眼里，八点钟与九点钟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想：就这么过吧，过一天算两个半天。就这么熬吧，今年41，再就是51、61、71……唉！也不知能不能活那么久……


你能给我讲讲期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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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我在我办公室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家在我看来，已无一丝的温暖了。

我发疯地看军事论坛，看战争的背后是什么，看兵器：

手枪，步枪，卡宾枪，冲锋枪，机枪，霰弹枪，火箭筒，榴蛋发射器，火焰喷射器……
我甚至爱上了其中一款德国HK P-11水下无声专用手枪。这种水下无声专用手枪是德国黑克勒和科赫责任有限公司(HK)于20世纪70年代为水下特种部队研制，1976年正式装备使用。

P-11式7.62毫米水下无声手枪全枪长200毫米，高185毫米，宽60毫米，枪膛长146毫米，膛线方向向右，膛线螺距180毫米，总重量(带弹)1.2千克，枪管(带弹)重量0.7千克，子弹规格7.62 x 36毫米。P-11水下手枪由两大主要部件构成：枪管和手柄。这种手枪共装配5支枪管，全部密封，通过枪栓旁可折叠转换装置安装在手柄托架上，子弹发射所需要的电能由装配在手柄中间的两组蓄电池提供。其主要特点是借助电子系统，通过电动控制发射子弹，既能在水下，也能在地面使用，水下有效射程为15米，水上可达50米，特别适合从水下到海岸的秘密渗透行动。P-11手枪在30米距离内的射击效果非常高，丝毫不逊色于黑克勒和科赫公司生产的MP5-SD6无声冲锋枪，能够消灭水下任何敌人，特别是在港口附近水质状况不好、水下能见度较差水域内活动的敌人。尽管P-11的水下射程相对不远，但这并不是什么致命弱点，它可以通过特定的使用方式来弥补，蛙人通常在夜间视线不好、能见度较差的时候发起攻击，敌人不易察觉，很容易秘密接近到有效射程之内。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种水陆皆用的无声手枪。看着枪头的时候，我在想它美好的火焰。还有它泛着处女皮肤般光泽的枪身，灼灼耀眼。